姜海晏果然被他的话吸引,脚步一停,回视二道人道:“我大难临头?莫不是因为方才那纨绔公子?”
黑脸道人见他停步接话,已知自己的话起到作用,不急不慢地说道:“听你的口音,倒不是郢州本地人,大抵是不知方才那少年的身份吧?”
姜海晏道:“若我猜得不错的话,那纨绔公子理该是李家的嫡系。”
那黑脸道人还道姜海晏不知李学鹏的底细,故此才有胆与李学鹏斗上一架。让他始料未及的却是,这少年人竟是在已知李学鹏的身份下,仍旧有恃无恐,不免怔了良久,方道:“你既知他是李家的人,为何还敢与他斗?”
姜海晏不以为然:“李家的人便怎么了?恕我直言,这李家公子是个纨绔子弟,可李家盛名在外,绝不可能都是睁眼瞎,自然明辨是非,绝不护短。若道长刚刚所言的大祸,是指李家会为这公子出头、报复于我,那倒是道长不清楚李家家主的为人啦。”
二道人闻言,脸色均是一沉。
黑脸道人又沉声问道:“听你说来,你对李家是颇有了解啦?可是与李家有甚关系?”
姜海晏听他这话问得奇怪,而且语气中似有敌意,不免多了些防备。
他若无其事一笑,道:“了解不多,不过略有耳闻而已。至于关系……嘿,若有关系,方才也不至于与那纨绔公子恶斗一场。”
二道人深觉词话有理,这才有所松懈。
又是那黑脸道人开口:“小兄弟所言,倒也不假。只不过那李家公子,品行素来不正,纵使李家不会寻你麻烦,想必他亦是不会善罢甘休的。我观你的武艺,着实不在他之下,若是公平比划,他自然不是你的对手。可人心叵测,他若是用什么阴招,或者招来一堆三教九流的朋友助拳,只怕小兄弟你只影单身的,可就有麻烦啦……”
姜海晏自然听得懂黑脸道人的言外之意,顺着他的意思问道:“莫非,道长有什么妙计?”
黑脸道人见姜海晏上钩,得意道:“正有一计,可使小兄弟一劳永逸!”
姜海晏却话锋一转:“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,自然不会无故施以援手,想必,你们别有图谋吧?”
“这是自然,我们看上你,亦是各取所需而已。”黑脸道人毫不掩饰,道:“若是小兄弟有此意向,不如进屋一叙,如何?”
姜海晏眼珠子一转,笑道:“多谢二位道长好意,此事,倒也不必啦。”
二道人又是一怔,忙道:“你竟毫不担心那李公子会寻你的麻烦?”
“君子坦荡荡,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何必惧他?”姜海晏意味深长地说道:“何况,即便我不去寻他麻烦,二位道长也会去寻他麻烦,他一时半会,应该是没心思来对付我这个闲人的。”
黑脸道人闪过一丝惊异,却被白脸道人一把拉住,似是担心黑脸道人会做出不妥的举措。
“既然小兄弟有此底气,那我兄弟二人,便不打扰啦。”白脸道人说着,一面拉着黑脸道人转身,径自下楼去了。
等到出了万香楼大门,那黑脸道人才道:“大哥,这小子竟然揣测出了我们的意图!”
白脸道人面无表情,“此次,或是我们莽撞啦。”
黑脸道人道:“李家是块铁板,正巧遇上一个跟李家结了梁子、身手还不错的小子,能拉拢过来,自然是要拉拢一下的。只是没想到,他竟然猜了出来我们的意图。现在未能将他绑在一块,不知他是否会露出口风……”
“不至于。”白脸道人摇头道:“他既与李家无甚瓜葛,方才又与李学鹏结了梁子,想必即便知道我们要去寻李家麻烦,也是不会出去乱说的。不然,他方才大可当着楼内的人,戳穿我们的意图。我见他说话十分谨慎,大抵是两边都不愿得罪。既然他有这点分寸,我们未能拉拢,也不须再生枝节。”
白脸道人稍有停顿,复又望着街道前方,说道:“何况,眼下我们还有一事,可比拉拢一个少年有用得多……”
黑脸道人一脸困惑,顺着白脸道人的目光望去。
此时天色已是昏昏暗暗,即将黑下去。
那黑脸道人,仍是见到了一道离去不远的人影,正跌跌撞撞沿着大街前行。他登时心领神会,嘴角不自觉浮起一抹笑意。
……
万香楼内,姜海晏看着二道人离去,心里松了口气,转身进了屋子,拾起掉落的佩剑。
他本是无意多管闲事的,偏偏这二道人图谋之事,却涉及到了李家。
他虽与李家并无过多交集,可毕竟还存有那么一丝香火之情,总不至于全然不顾。
故此,方才听出那二道人有要对付李家的意思时,故作与李家毫无干系,意图套取更多信息。
但那黑脸道人要邀他进屋,涉及的谈话,势必十分重要。
彼时他听到内容再要退出,二道人定是不肯的。
为避免再与二道人发生冲突,姜海晏径自否决进屋的提议,顺道提了一口二人的意图。
那最后一句,却是试探。
姜海晏见他们反应,已知自己的试探并无差错。如此一来,他这话确也表明他是两不相帮之意,以免二人担心他泄密、朝他下手。
此外,亦有威胁之意。
二道人若是向他下手,他亦可将二道人的意图公之于众。届时众口悠悠,凭二人之力,定是堵不住的。
二道人为避免风声就此传出,也便只好就此作罢。
至于李家,此二道人纵然本事再大,也不至于单独上门招惹,理当还有援手。
姜海晏无意舍命相帮,但既试探出二道人对李家心存歹心,看在香火情分,前往提醒李家一句,倒无不可。
经过与李学鹏的一番打斗,姜海晏再要从红叶那里打听万香楼主人的信息,且不说红叶是否还能平心招待他,便是那看了他身手的老鸨,也定会更加疑心。
既然如此,只得先放弃打听万香楼主人的计划,转而先去李府报个信。
姜海晏将剑收好,红叶仍旧是一脸担忧,陪在一旁。
姜海晏微微笑道:“我并无大碍,姑娘不必担心。”
红叶道:“此事因奴家而起,连累了公子,奴家岂能故作不知。”
姜海晏道:“那依姑娘之言,该当如何?”
“这……”红叶哑然半晌,道:“奴家自当尽心服侍公子,待公子伤愈。”
姜海晏笑道:“伤无大碍,不劳姑娘费心。只是既然姑娘有言,倒不如,下回还来,依旧请姑娘抚奏一曲,如何?”
红叶道:“公子还来,奴家愿服侍公子。”
姜海晏一笑,毫不留滞,下楼去了。